接班人的伪命题:从郑智到蒿俊闵,中国足球走了多少弯路

久古

近两年,随着年龄增大,"郑智接班人"的话题不断见诸媒体。特别是18赛季中超失冠之后,恒大加速了这一面的改进步伐,在19赛季初引进了何超和张修维,前者则为媒体"钦定"的"郑智接班人"。事实上,而在此之前,恒大已经有了第一个"郑智接班人"徐新,甚至更早前的李源一。

在鲁能,同样随着年龄增大,"蒿俊闵接班人"也成为鲁媒和鲁蜜们的心事。特别是段刘愚上赛季在鲁能的横空出世并坐稳了国奥中场核心、姚均晟在天海也不时发光发热之后,"到底谁才是蒿俊闵的接班人",又成了鲁蜜最操心的事情了。

从12强赛失利,到亚洲杯8强赛0-3伊朗,再到40强赛0-0菲律宾、1-2叙利亚,国足基本上也可以串起一根线,然后折现为一种呼唤:谁来接郑智的班?

那么,谁才是郑智在恒大的接班人?蒿俊闵淡出主力阵容之后,段刘愚和姚均晟谁是鲁能的中场核心?在国足,又有谁能接过郑智、蒿俊闵的"枪"?本文试着聊一聊关于足球接班人这个话题,希望能够厘清一些思路,为恒大、为鲁能,也为国足分享一下个人的看法。

第一、徐新和何超均不理想,恒大不再需要"第二个郑智"

1、郑智于恒大。进可攻、退可守,是对郑智的纲领性评价。作为俱乐部和国家队的中场核心,年龄最大的郑智有首从容自若的大哥风范、稳如泰山的大将之风。开阔的视野、出色的脚下技术、强悍的对抗能力以及以10多年绿茵生涯修炼出来的霸气,一度是俱乐部和国家队的中枢。他与郜林、于汉超等人在前场的配合,堪称经典。

12-13赛季,郑智基本上就是孔卡身边的保护神,这有点像近两个赛季上港的艾哈迈多夫之于奥斯卡。相对而言,艾哈迈多夫的活动范围、跑动能力更强。但仅就组织进攻的能力来说,郑智则略强于艾哈迈多夫。保利尼奥加盟之后,郑智从中场绝对主力,逐渐过渡到防守为方的后腰,再到19赛淡出主力阵容。

2、"郑智接班人"。与郑智相比,徐新和何超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根不牢。鼎盛时期的郑智,只要站在后腰位置上,就能给人一颗定心丸,至少有一种"主力阵容到齐了"的感觉。

可技术毛糙、飘忽不定的跑位、爱出风头式更多前插、压得太深的进攻,使得徐新根本不像一个中场组织者,而更像一个自由人。如果要打个比喻,有点像居无定所、到处流浪的"拾荒者";上赛季第18轮恒大主场4-1大连一方之战主队的失球,就是因为徐新的冒然前插带传球时被抢断、一方打出快速反击造成。而此战之后,徐新首发的机会只有一次,并且上半场都没打满就被替换下场。何超则太过鲁莽、缺少稳重和大局观而难入卡纳瓦罗法眼。如果他的组织能力没有一个质的飞跃,别说"郑智拉班人",能不能在恒大谋得一席之地都成问题。

除了保利尼奥,目前恒大找不出第二个郑智。黄博文以防守见长,持球进攻能力相对较弱;张修维的身体条件根本不适合打后腰——除非对手很弱;徐新和何超缺点太明显,他们在场只能增加恒大的短板;严鼎皓的技术特点和球风与郑智比较接近,但大局观、对抗能力、出球能力以及威望的累积等方面,还有待加强。特别是黄博文、李学鹏、张琳芃、于汉超、梅方等老将还在场的情况下,如何提升自己的比赛气质,严鼎皓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3、卡纳瓦罗如何解决"没有郑智"恒大问题?保利尼奥与郑智,一个主攻、一个主守,可以说是恒大双后腰的绝配。即便保利尼奥前插,郑智也始终与之保持一定的距离,并且绝对不会到处乱跑,而是时刻保持中前场几名进攻球员之间的串联与衔接,特别是保证中路的防守安全。

这一特点,在18赛季表现得淋漓尽致。一旦李学鹏从左路进攻并突破下底的时候,郜林往往会斜插禁区。这个时候的郑智,经常会出现在郜林附近,形成恒大左路进攻的局部战术配合。一旦对手抢断并发动反击,郑智在中前场的就地反抢就显得非常重要。意识以及身体对抗上的优势,往往使得他的拦截、抢断的成功率非常高,从而恒大整个中场的防守效率远高于其他中超球队。

这就是郑智所谓的中枢作用。这个作用,别说年轻球员,整个中超,目前还没有人能够达到巅峰时期郑智的能力。估计今后若干年,也不再会有"第二个郑智"。

而要解决"后郑智时代"恒大所面临的问题,卡纳瓦罗其实已经做得非常出色。

(1)战术的变化。上赛季后半段,由于李学鹏的因伤缺阵,恒大的进攻不再依赖边后卫的助攻,而更追求两个边锋的突破,直接将进攻发起点前移了二、三十米。也就是说,恒大的边后卫无论是顶替李学鹏的高准翼、朴志洙、钟义浩还是邓涵文或者张琳芃,进攻都不是他们的主责。即便后期的钟义浩,更多的作用还是体现在防守端。而随着体能和状态的下滑,张琳芃助攻的次数也在急剧减少。特别是前场直塞球进攻,17赛季有5次,18赛季只有1次,19赛季则为0。

由于韦世豪和杨立瑜的状态越打越好,恒大的战术基本上固定为边锋+保利尼奥中路推进为主,边后卫的助攻已经非常少。恒大的整个中后场,除了保利尼奥外,全部以防守为主,偶尔有进攻,也多以黄博文和张琳芃的长传球打身后为主。

(2)3中卫战术。19赛季,恒大一共用了4次这种战术,即改打3中卫。第一次出现在联赛第13轮,恒大客场2-0击败上港之战,这可谓卡纳瓦罗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的经典之战。3中卫战术在中超运用最成功的首先是佩雷拉,但恒大此战同样以3中卫对攻,结果完全出乎佩雷拉意料之外而大获全胜。联赛最后3场比赛,恒大全部以采用3中卫战术,特别是第28轮,又场又一个2-0击退上港,赢得中超争冠"天王山之战"的关键性胜利。恒大的3中卫战术,两个边翼无论是钟义浩还是张琳芃或者杨立瑜等等,主责还是以防守为主。

也就是说,卡纳瓦罗不再追求恒大传统的中场调度、组织,而是以更为简洁的边路进攻。而边路进攻又以前场为主,不再有边后卫助攻,或不以边后卫助攻为主。如此一来,后腰位置上的组织作用,在郑智缺阵之后,基本上已被放弃。所谓斩"郑智接班人"问题便迎刃而解。简单说,恒大已经不再需要什么郑智接班人了。

本赛赛季,或者下个赛季,如果有了小摩托和高拉特,恒大的前场进攻更为强大,中路除了保利尼奥,其他球员应该不再需要过多的参与进攻了。郑智更加可以轻松地坐在替补席上观看队友的表演,或者直接光荣退役、"不事农桑",有滋有味地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了。

第二、段刘愚和姚均晟均非理想后腰,鲁能找不出"蒿俊闵接班人"

蒿俊闵的特点与郑智基本相似,不同的是蒿俊闵的技术更为细腻些,但身体条件、大局观略差。说实在话,郑智淡出之后,国家队之所以显得中场薄弱,最主要是后腰上的蒿俊闵对抗能力乃至比赛气质相对于郑智都差太多。应该说,蒿俊闵并不是理想的后腰人选,特别是他的年龄也已经超过了30岁。他的位置应该更靠前,出任前腰,或者右边锋才能更好地发挥他的作用。

1、段刘愚攻强守弱。本赛季,段刘愚获得19次中超联赛出场机会,其中首发9次,首发并打满90分钟的只有3次;共打入2个进球,5次助攻,是鲁能助攻最多的球员(其他佩莱、蒿俊闵、吴兴涵、格德斯均4次,费莱尼3次)。

段刘愚真正"发光"是从联赛第17轮鲁能客场2-3不敌建业开始。由于鲁能将战略转移到足协杯,联赛进行了一定的轮换。下半场替换周海滨上场的段刘愚在第66分钟接蒿俊闵助攻打出一记世界杯进球。这是段刘愚的中超首球,也是鲁能本赛季U23球员的首个进球。

第23轮鲁能客场3-0华夏幸福之战,则是段刘愚上赛季发挥最好的一场比赛。首发出场的段刘愚出任右边锋,与格德斯、刘彬彬组成鲁能的3前锋。第72分钟,格德斯妙传费莱尼,段刘愚接费莱尼胸部停球助攻劲射破网;4分钟之后,段刘愚传出直塞球,助攻格德斯得分;第87分钟,段刘愚还一个胸部做球、助攻费莱尼锁定胜局。1射2传,段刘愚赛后被媒体称为"中超最强U21"。

但段刘愚的缺点也比较明显。由于身体条件的局限,他的防守能力相对比较弱。在速度快或者"长人"多的鲁能中场球员中,速度最慢、对抗能力最弱的可能就是段刘愚。因此,他的场上位置被固定在前腰或者右边锋。至于打后腰,李霄鹏挺多是让他尝试一下,并没有一场比赛真正让段刘愚出现在鲁能的后腰位置上。

在不久前结束的奥预赛中,段刘愚蠢主要司职前腰。国奥首战0-1韩国之战所失一球,正是段刘愚在比赛后半段之后体能下降非常明显,无法及时对韩国队中后场的长传进球进行有效防守所致。这其实是段刘愚的一个弱点,防守能力较弱。

2、姚均晟比段刘愚欠缺更多。作为后腰球员,姚均晟上赛季在天海表现还比较出彩。20次出场,有11次首发并打满了90分钟。他的41次传威胁球,居中超第26位,也是天海队内最多的球员。

姚均晟脚下技术不错,但与段刘愚同一个缺点:对抗能力弱,防守能力较差,并且缺乏速度。如果没有全队技术以及整体能力上的均衡,姚均晟担任中场组织者是不可想象的。这涉及到中国足球的整体问题,而不是他的错。就像日本足球,柴崎岳可以出任后腰、担任球队的中场进攻组织,那是基于全员能力以及战术打法的基本统一。

假如姚均晟打后腰,则鲁能必须要打3中卫或者433阵型,即增加一名中场防守球员。但从目前来看,既没有这个必要,暂时也不具备这个条件。前者是因为段刘愚有更好的组织才华,而费莱尼与蒿俊闵,或者费莱尼与莫伊塞斯的双后腰组合更强、也更符合鲁能的战术要求。当然,鲁能也尝试打过3中场,但主要以防守为主,比如上赛季第15轮主场2-0国安之战。或者上述第23轮3-0华夏幸福之战。在这两场比赛中,如果把段刘愚换成姚均晟也是完全可以的。但鲁能的战术主要仍是以边路进攻为主,3中场的比赛仅此2战而已。

第三、郑智是国家队的标尺,他的高度就是国家队的高度

至少从里皮担任国家队主帅以来,可以下此结论:郑智成了国家队的参照系。一旦郑智缺阵,无论是赵旭日与蒿俊闵的组合,还是蒿俊闵与吴曦的组合,或者蒿俊闵与池忠国的组合等等,后腰都无法令里皮满意。再加上边锋无法达到巅峰时期的郜林和于汉超的水平,所以无论是亚洲杯还是40强赛,里皮的战术都难言成功。特别是40强赛与叙利亚之战,既没有边后卫的助攻,又没有边锋的突破,失败的命运其实早就已经注定。

其实,这是里皮的某种局限。这个问题,上述卡纳瓦罗已经在恒大得到解决,里皮却走了另一条路,希望用李磊和王刚的助攻来达到战术要求。而当李磊也因伤缺阵之后,里皮的整个战术其实已经变成了一种赌博——赌王刚独力成功。但由于蒿俊闵与池忠国的防守失位,导致了国足的第一个失球。第二个失球,则是李可与韦世豪在防守时的犹豫,以及王刚的过于拖后——其实也是防守失位,最终导致了张琳芃的乌龙球。

郑智的足球意识以及攻防能力,比蒿俊闵、池忠国们高出太多。但当暂时找不出郑智的替代者的时候,国足其实安排两名防守能力更强的后腰,甚至通过阵型、战术的调整达到自己的战术意图。令人遗憾的是,里皮在这个问题上有点钻牛角尖了。这个教训,特别是0-0被菲律宾逼平、1-2叙利亚两战,极其深刻,也应该当引起整个中国足球深刻反思。

比如武磊在上港和在西班牙人队打左边锋,其职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在上港,由于胡尔克、奥斯卡等强力外援的存在,武磊只需要利用速度和跑位去争取进更多的球,其他的事情都交给队友来解决,至少他身后有蔡慧康、艾哈迈多夫这两名防守悍将。而在西班牙人,上赛季之所以打得相对比较积极,那是因为球队有得分能力突出的高中锋伊哈洛。但后者离队之后,西班牙没有了进攻支点,武磊不但在进攻时陷入阵地战与对方高大强壮后卫肉博,防守的任务也更重。本赛季武磊上场的大部分时间里,更多的任务是防守。

这说明什么问题呢?在国家队里,如果没有边后卫助攻来支撑,武磊的边锋作用近乎减半;而他在国家队中更少的防守任务,又导致中后场左翼的防守压力非常大。一旦没有中路如郑智那般水平的球员前插进攻,则球队的进攻能力整体就非常弱;而进攻能力相对较弱的池忠国甚至与蒿俊闵同时前插的时候,国足不但中场防守、整个中后场的防守就脱节甚至显得非常空虚,失球也是必然。

第四、如何解决没有"接班人"的问题

如上所述,卡纳瓦罗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尽管这是由于恒大有保利尼奥之故,但至少是一种思路。也就是说,在还没有蒿俊闵或者郑智所谓的接班人的时候,主教练应该通过阵型和战术的变化加以解决。

1、鲁能如何解决"后蒿俊闵时代"问题。至少本赛季,蒿俊闵仍将是鲁能的主力后腰,也是球队的攻防核心,这个事实不会改变。但是,蒿俊闵的状态逐步下滑也是事实。从球员的能力上看,鲁能也具备了相应的解决办法。个人认为,鲁能至少有两种办法:

(1)双外援后腰。这在足协杯决赛第二回拿已经作过尝试,只是中途用格德斯换下莫伊塞斯成了最大的败笔。如果打外援双后腰,蒿俊闵可以提上前腰位置全力负责前场进攻组织,则段刘愚拉到右路。而从上赛季多场比赛来看,段刘愚司职右边更锋能发挥他的技术特点,也减少他相对较弱的对抗能力所带来的屡屡陷入对手局部人数占优的防守陷阱。那当然,这也是减少蒿俊闵和段刘愚相对体能不足所带来的影响。

(2)阵型变化。一是如上述打433或者3中卫战术,增加中场两翼的防守,减轻蒿俊闵的防守压力。如果是433阵型,蒿俊闵仍为后腰居中,则前腰应以拿球、对抗能力更强的格德斯为主,段刘愚出任右边锋;如果打3中卫,因为前场的进攻球员更多,则段刘愚可打前腰,也可以右边锋。

2、国家队中场如何布局。里皮的4231阵型,其实并不适合与实力更强或者实力对等但反击能力更强的对手。

其实,无论是蒿俊闵与谁搭挡双后腰,中场的防守都是一个薄弱环节。池忠国其实是一名纯粹的防守型中场,他的特长就是拦截和"扫荡",进攻真不是他的强项。李可相对串联能力更强一些,但出球能力、组织能力又非其长。蒿俊闵有较强的持球和组织能力,但体能又难堪激烈对抗。要是再加上基本上不事防守的左右边锋武磊和艾克森,整个中场当然就非常弱。

比照亚洲杯1/4决赛韩国队0-1卡塔尔、决赛时日本队1-3卡塔尔两战就可以看出,以近乎俄罗斯世界杯2-0德国队的韩国以及日本队中场,都无法对付打法更为简洁的卡塔尔。韩国队以黄仁范、郑友荣组成的最强双后腰组合,面对卡塔尔强悍的冲击显得束手无策;而面对日本队传统的技术中场,卡塔尔则是扬长避短,主攻两翼、打身后,避免在中场与日本队比脚法。在卡塔尔这种速度快、冲击力强、直来直去的全新战术面前,亚洲传统霸主韩国和日本队不得不俯首称臣。

以国家队目前的能力与卡塔尔对阵,估计输的更惨、场面更难看。所以,我认为国家队也应该改变阵型,以3中场为主,特别是对上强队的时候。中场这3名球队,在蒿俊闵、池忠国之外,再加上李可。即以40强赛的主力阵容,撤下高中锋杨旭,由武磊、吴曦和艾克森打3前锋即可。或者蒿俊闵、吴曦与池忠国、李可二选一组成3后腰,韦世豪、武磊、艾克森为3前锋。当然,如果有了小摩托和高拉特,那就更简单了。

此前的国家队,从12强赛里皮接手开始,直到上述1-2叙利亚,打的都是双后腰。里皮企图通过赵旭日等身体强壮、防守能力更强的球员搭配郑智或者蒿俊闵、吴曦等,均告失败。其实,这是里皮对中国球员了解不够透彻原因所至。能够数得出来的后腰球员中,除了郑智,有身体没技术,技术相对好点的身体条件不行,可他为什么没有想到增加一名后腰呢?明知道高中锋战术已经失效,为什么死抱不放而导致多了一名脚法粗糙的进攻球员、少了一名技术更出色的中场呢?

死了张屠夫,不吃没毛猪。不得不说,里皮有时候确实有点一根筋。